在國民黨的權貴統治下,不管是藍是綠,
只要不是特權階級,隨時可能被犧牲掉。
~~~ Echo ~~~
只要不是特權階級,隨時可能被犧牲掉。
~~~ Echo ~~~
這幾天看著台灣的跆拳道選手楊淑君在亞運受辱的事件,感觸實在很深。這是一個自己國民受到外國侮辱的事情,而政府官員的第一個反應竟是站到外國人那邊,幫著外國人二度羞辱自己國人,要自己的國民把侮辱吞下去。
我們不滿、抗議,在群情沸騰的情況下,執政的國民黨才在嘴巴上在自己國內說要硬起來,但對外還是懦弱地像個龜兒子。
楊淑君帶著殘破的痛苦經驗,面對著這個應該為民服務,但卻對外諂媚的整個國家政府這樣龐大的官僚體系,她能夠寄望什麼呢?
而現在正是大選之前,是國民黨最需要人民選票的時候,他們竟還敢這樣漠視人民的屈辱!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平時,在國民黨不再需要人民的選票的時候,那些在上面擺盡架子的政府高官,還有可能甩你嗎?
想到這裡,一個深藏在記憶深處,早已經忘懷了的往事,突然潮水一樣湧上心頭,讓我措不及防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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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很多年前,我還在讀研究所的時候。我雖然不是國民黨員,但卻深信國民黨在教科書上在電視機前面所說的一切,包括那些所謂『五千年偉大中國文化』的禮義廉恥,還有國民黨政府所謂的勤政愛民
學校開學了,學生開始選課。那時候所方規定,所有選課都要所長簽名。於是我拿了選好的選課單,到辦公室去找所長。我沒有坐下來,我想簽個名應該很快。
那個人接過我的選課單之後,打開抽屜,拿出另一張紙來,上面有一個表格。
我還在想那是什麼,只見他把那表格在桌上放好,左手拿起我的選課單,右手拿起一支筆,在我的選課單跟表格中間比來比去,口中念念有詞 -- 我這才知道,表格上列好了包括我與所有同學在內的一份選課單。原來,我們所有學生『應該』選什麼課,他早就先決定了。
只見他右手的筆停在一個科目上,說:『這個 XXX 課,很好的課,你怎麼沒有選?』
為什麼必須選我不想讀的科目?我開始找理由跟他辯解。
但他顯然根本不甩我的選課意願,只一徑地要逼迫我更改選課單,結果更激發了我內心的反抗。 我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漸漸凝結。很快地,原本的和顏悅色突然變成猙獰的面目。他瞪著我,用極大的音量說:
『為什麼這個所從開始到現在都沒事,就你一個人敢這樣搗亂?』
我嚇了一跳:什麼?我是第一個?以前所有的學長學姐都乖乖的聽話改選課單?
我無法想像。選課不是學生自己的權益嗎?我以為替自己爭取應有的權益,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。
他看我並沒有屈服的意願,竟揮起手中的筆,指著我的鼻子威脅說:
『你要知道,你們必修課中的 YYY 課,是所裡每一個教授都要簽名才可以過的!!!!』
這下我也火起了,我立刻大聲頂回去:
『YYY 課要每一個教授簽名,跟我選什麼課有什麼關係?』
這句話讓他惱羞成怒,只見他氣到說不出話來,嘩的一聲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同時,好像忘了手上還有一支筆,右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,發出嘭的一聲巨響。那支筆被打得像箭一樣快速飛出,一直撞到牆壁上才掉下來。
老實說如果是現在的我,沒有像當時那樣年輕氣盛,看到眼前這一幕激情演出,可能會再想想我所挑戰的什麼樣的勢力。
但那時候哪裡想得到這麼多。雖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,卻不甘心在強勢之下低頭。
我伸手搶回我的選課單,很快轉身走出所長辦公室。雖然想到剛才那個可笑的一幕,心中忍不住冒出一絲絲甜甜的快感,但卻有著更多的恐慌與茫然。下一步,我該怎麼辦?
我是該堅持下去為自己爭取權益呢?還是要跟以前的學生一樣,把不公不義吞忍下去,做個乖學生?
考慮良久,我決定只有堅持下去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。於是我開始到處找師長親友談這件事並爭取支持。
意外的是,沒有人要(或者說,敢)支持我。多數拿出那個老套勸我:『當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唸書。。。』
這是我當學生時最痛恨的一句話,因為那是在要我對書本以外的事務裝聾作啞,唸書一回事,做人另一回事,表裡不一,對我來講簡直是一種侮辱,因此這種方式的勸說,如果要說有什麼效果的話,只會更激發我的鬥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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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,我的一個朋友的媽媽,向來很照顧我的,找我去談這件事。
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,叫我當個乖學生就好。她先告訴我,她是北一女畢業的,也是台大畢業的。這兩個學校,水準風氣與老師學生的資質,在台灣都是最好的。
她語重心長地說:『我在這兩個學校,看過無數個學生向老師爭權益的例子,但從來沒有看到學生贏過。』
我對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感覺。總不能說沒有人成功就退縮吧?要不然“國父”革命也不須革那麼多次,不是嗎?
她看我好像呆若木雞,接著說了一段讓我終身難忘的話:
『一個人能夠當到所長,背後一定有某種力量的支持,不可能孤單一個人爬到那個位置。如果你站在更上級的人的角度來看,現在有一個不知名的小毛頭在跟這個他們支持的人爭,你想想他們會犧牲你呢?還是犧牲他們長久支持的人?』
我這次是真的呆住了。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。如夢初醒的當下,幾天下來的高昂鬥志就在一瞬間完全冷卻下來。
她接著說,你們這個所長有美國籍。照規定,有美國籍是不能當所長的。
我明白了,她是在提醒我,有個力量在背後撐腰,讓這個人可以有恃無恐地做無法無天的事。而在這後面的特權勢力,不是我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小學生能承受的。
我這才開始意識到,這不只是什麼公不公道講不講理的問題。在這個『叫你把不公不義吞下去』的官腔後面,有著一個利益交錯的龐大勢力。如果我要跟這個龐大的勢力計較不公不義,我很可能會像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,被踩死一百遍也不足惜。
終於,在萬分不甘的情況下,我把這件事吞了下去,乖乖地照著所長的意思更改了選課單。
表面上,似乎整個事情已經圓滿結束,大家各自回到施暴者與被害者的角色,和睦相處,好似沒有人受到傷害。
但是,那是我忍辱做了違背我良心的事的結果。我的心中已經像大地震徹底震過一樣。原來,在國民黨控制的社會裡,他們所謂正義公理都是騙人的,只有『特權』決定一切。沒有特權,碰到事情就只能自己吞下去。而這也是那個特權階級對你我所期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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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這個看似無關的陳年往事,會在楊淑君受辱事件之後突然從記憶中跑出來?
那時我是個單純的學生,我排斥甚至鄙視政治。我深信國民黨的教育,盼望著什麼時候可以反攻大陸,將我的苦難的同胞解救出來。在當時的我眼裡,民進黨是應該關在監牢的叛亂份子,根本不應該在社會上存在。如果把當時的我直接降落到現在的台灣,我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深藍。
但是,在國民黨的統治下,不管我藍得多藍,愛中國愛得多深,我的社會定位只能是『受害者』,只因為我不是特權階級。碰到不公不義的時候,我只能『忍辱吞下去』,正因為對特權階級來說,確保那個不公不義的特權階級的既得利益,遠比維護我這種小螞蟻的公義符合他們的利益。因此不管我什麼顏色,甚至不管我是不是關心政治,都將被犧牲掉。
更讓我痛心的是,那已經是發生在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!!
經過了這幾十年,同一個政黨,面對不公不義的受害者,為什麼還是一樣只會叫你吞下去?
而現在的執政黨還是人民用選票給予他們權力的。這樣下去是不是意味著,我們的子子孫孫都將面臨同樣的『只能含辱吞忍』的命運?
我的經歷跟楊淑君的受辱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。而要是拿來跟那位勇敢的,自焚的劉伯煙老先生,還有大埔的喝農藥自殺的阿嬤來比,更是微不足道。
是的,你還記得他們嗎?國民黨這個特權階級重新掌權才不過兩年半,已經有民眾再也吞忍不下去。他們已經被逼到無奈的盡頭,不得不犧牲最寶貴的生命來對這個特權階層做無力但莊嚴的抗議。
那我的孩子呢?你的孩子呢?我們用選票替我們的後代選擇了只能吞忍的命運,是不是有那麼一天,你我的孩子會終於無法再吞忍下去,而必須選擇悲壯的方式來保有起碼的尊嚴呢?
5 comments:
頭香!
來給掌聲的。
加油!
感謝您的文章,讓我眼角泛淚,久久不能自己!
您的往事讓我想起一次遊行時遇到一位高個女子,她戴著斗笠,將當天的活動字報(有關阿扁無罪的字報)挖個動,掛在斗笠上,從遊行的開始到結束,沒看她取下過。在這段與她同行的路上,她告訴我一些事,其中提到一段,當年她當學生時,因為流行,故意將褲子割破,有次在路上被警察欄下,但警察從她的口音了解她是"外省籍"且是有背景的,於是什麼也沒做就快快叫她回去,當時的她只覺得有些怪,但總覺得這是正常的,可是等她漸漸長大,她發現是因為她爸爸在國安單位工作,因此她享有特權,於是她選擇當台灣人,而非享有特權的"中國人"。
Yu-Chi:
那才是正港的“高級外省人”。不過那種真正高級的外省人通常會比較喜歡人家叫他們“新臺灣人”,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們是“新臺灣人”或其後代。
>>現在有一個不知名的小毛頭在跟這個他們支持的人爭,
>>你想想他們會犧牲你呢?
>>還是犧牲他們長久支持的人
大學時代因為某些事情,
我早已對這段話有深深的體會。
倒不是因為政治。
很沉重的無力感。
後來也只有"吞"了。
誰叫我腦筋不好考不上那所第一學府。
謝謝您分享經驗。
這真的是讓我驚訝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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